xChar
·7 months ago

2024 年 4 月 16 日早上,我还在睡觉,妈妈打电话来,她说我们家的房子被吹跑了。
我不信,但也没说不信,我缓了一会儿才觉得这应该是真的,毕竟我妈不会开玩笑。
我看看窗外,黑云压境。

深处山区,要把房子吹跑,这是很反直觉的事,那得多大的风啊。
当然后来我知道了,新闻联播告诉我了,说这是 12 级台风的风力。

城里也下着暴雨,我问我妈要不要带点什么回来。
我妈说,不用了,你先回来看看吧。我说,哦,好。
很明显妈妈的声音很悲伤。

我开始打电话,翻出通讯录找找看可以给谁打电话,挨个给那些在单位里面上班的朋友打电话问问情况。
主要是看看现在有些什么新政策。

有个临镇的镇长说,你有没有交农房保险?
这些灾情就靠乡镇里面的民政政策那没多少补偿。
不过只要人没事就好。
我说我要问问家里面,毕竟我父亲才是户主,这些细节我不知道。

我妈告诉我,大前年交过了,这几年都没交。
好吧,总之是没交。那就得自己掏钱盖房子了。

我觉得应该先回家,就去买了一大卷油布,无论如何要先遮雨。
平时差不多接近 2 个小时的山路,我只开了 40 多分钟就到了。

翻过最高的那座山,雨停了,雾气散了,天空慢慢地漏出了太阳花花。
那座山实际上有名字,叫——麻山。这不重要。
不过开天了,放晴了,心情就不再是强作镇定了。

快到家的小路边,有几根 20 公分大的松树被脆生生地吹断了。
有一根倒在了路上。应该是父亲收拾了一下,他的三轮摩托能开过去。有车印。
我也小心地把车挪了过去。
我心想,这风确实很大啊。
我都快抱不住的树都能吹断。

我不记得我进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,不记得当时在想什么,虽然仅仅是 10 天之前的事。
当时可能就是什么都没想。一片空白。

当时有同村的乡邻来看望,试着帮忙。
前面来了几批,已经走了,雨太大了。
大家虽然都是邻居,但都不是屋靠屋,走走路还是要几分钟十几分钟的。

一聊才知道,我们村被吹了 8 家。
这风也是奇怪,都是一股一股的,几米外的房子都安然无事。
大白天的,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跟 98 年一样……
还好当时父母也在山上采茶。不在家。

我们家算是严重的 3 家之一。
不过也没严重到像妈妈电话里说的那样房子吹跑了。
“只”是厢房的房顶被吹跑了,横梁、檩子、椽子、瓦片全不见了。
后来在后山的山林中找到几根。
这种木质的土家吊脚楼不禁吹。

破败的房屋 - 土家吊脚楼

有人给我出主意,要不你今天把农房保险交了,过几天再报上去。
我觉得可行,但是又觉得不行。
这是骗保,风险有点大,主要是不值得,又能报多少钱呢。
我妈说大前年交了,那年房顶被树枝打破了几片瓦,保险公司的说损失太小了,没有来,我妈就气得这两年没再交。
我心想,可太草了,还好当时没让我知道。

受灾了,最重要的当然是重建。
天气时好时坏,也看不准哪天会出太阳。
不出太阳就不能揭油布,也不敢上房。
等了 4 天,总算是有点太阳了,房顶也干了。
我又开始打电话,第二天村里面没有外出的年轻人全来了。
我就开始默默地发烟,这个时候除了好酒好烟招待,好像说不出更多感激的话。

我快 80 岁的姑父也要来帮忙。
我说你抬也抬不动,搬也搬不动,要不你去杀鸡。
然后姑父就杀了一只鸡,杀了一只鸭。
我说再杀只鹅吧,大家都说够了够了,不用再杀了。
结果那只憨包鸭做了三锅菜还有剩。

感觉像是做了场梦,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件人生大事,又感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我妈说挺好的,又过了一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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